刘佳｜旧影——在水墨洇染中打捞时光

旧影·1，39cm×46cm，纸本设色，2025年

宣纸上的墨色晕开时，总让我想起老胶片显影的瞬间。那些民国文人的旧影在显影液里浮沉，在生宣的肌理上舒展，化作《旧影》系列里深浅不定的灰。水彩的透与水墨的滞在此相遇，像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老宅窗棂上的西洋玻璃，将斑驳的光影折射成历史的棱镜。

水彩的不可控性常带来意外之喜。稀释的靛蓝颜料突然在砚台边缘绽开，化作窗外一树迟开的丁香。这种“偶然的生发”，竟与钱钟书《围城》里那些信手拈来的妙喻暗合。我索性用羊毫蘸取花青，让墨色在水的引导下自然渗透，宣纸背面渐渐浮现出琉璃厂书肆的轮廓，像记忆里层层叠叠的底片。

旧照片的银盐颗粒在水墨里获得了新生。没骨法以淡墨层层积染；小写意笔触勾勒，留白处隐约可见旧时的鎏金灯影。水彩的透明感与水墨的氤氲在此媾和，如同老唱机里周璇的歌声，裹着丝丝杂音却更显真切。

收拾画具时，一滴清水坠落在调色盘边缘的褚石色里。颜色顺着水痕缓缓爬升，在生宣上绽开成1934年的秋海棠。我忽然明了，所谓“旧影”从不是定格的标本，而是始终在流动的记忆之河。就像水墨与水彩在宣纸上的博弈，过去与现在在此互相渗透，晕染出永不重复的时光纹样。

（文/刘佳）